一朝云尽见沧浪

【兆衢】红鸾劫(七)

七、

 

谁都不肯先坦白,问题又回到了早上的原点。

“要不咱俩划拳吧。”兆悠说,“谁输了谁先说。”

“既然如此,”衢玄子瞥他一眼,“你突破之后境界未稳,回逍遥宗闭关去吧。”

“老衢……”兆悠扁扁嘴,“你怎么这样,我们可是双修过的人了。”

衢玄子面上热气未褪,思及方才种种,到底心头一软:“兆悠,且待来日。”

“哎呀,我可没说这个,”兆悠从后面拥住他,唇轻轻蹭过颈侧,“能和你亲近如此,我已很是欢喜。”

两人心跳渐快,声声相应,到底还是初次亲密难以自控,忍不住手口并用,又荒唐了一回。此番虽算不上真正合欢,可也差不了太多了……胡乱厮磨半日,两人肌肤相贴,汗津津地躺在一处,气息渐渐平复,心里生出许多温情。

“兆悠,”衢玄子看着床顶,轻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那日小宴过后,他其实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去了长泽山天池。养女黎苏苏已在那处闭关近十年,头顶劫云不散,令人又是担忧,又有些想念。他遣去守卫天池的弟子,让他们也去宴饮休息,自己在池边坐了一阵。

“我在天池边,做了一个梦。”衢玄子说,“梦见我死了。”

哪怕只是短暂入梦,那个衡阳宗上下都遭遇的噩兆,他也未能免去。兆悠心中一凛,只听他继续道:“但是我和寂无他们看到的大概不一样,我看到了你。”

“我也死了吗?”兆悠问。

衢玄子缓缓摇头:“兆悠真人看着,伤心极了。”

“我竟这样不中用么,”兆悠笑起来,“总归是生死与共,其实没什么可挂念的。”

衢玄子被他说得一时释怀,一时又难过起来。

除魔卫道吉凶莫测,谁没有想过会有身死之日,他对这些从来坦然,可偏偏让他看见了兆悠的样子。

兆悠看他眼角微红,就去吻他的眼睛。

“我发现天池有异,怕苏苏有事,想把她带走。”衢玄子摸了摸兆悠的头发,披衣而起,“前去查看之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体内,它太快了,根本无从闪避,只能回来寻你相助。”

“和苏苏有关?”兆悠敏锐道。

他知衢玄子素来爱女如命,遇到如此诡谲之事,却没在人前提到任何一句,只能是别有隐情。

“是。”衢玄子点头,“苏苏是我的女儿,亦是衡阳宗弟子,于公于私,此事只有我来承担。”

兆悠听他说得如此凝重,皱眉道:“老衢,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能猜到吧?”衢玄子看着他道,“不然为何要用这红丝系住我的神魂?垂命悬丝之术极为隐秘,若非我听逍遥宗先掌门提过一次,也要被你瞒住了。”

“我师父不会这个啊。”兆悠道。

“他的确不会,我只是亲眼见他剑斩红丝,那被牵系的两人一同形神俱灭。”衢玄子冷声道,“此法虽出自逍遥宗古籍,却在上次神魔大战之时被邪魔道挪去,用来操纵傀儡,所以无人再用,历代弟子并非不会,而是不能。兆悠!”

兆悠被他喊得一哆嗦:“你小点声,要不是师父不在了,我简直以为他下一刻就跳出来打断我的腿。”

衢玄子看着他,不说话。

“什么傀儡,我怎么会在你身上弄那种东西,”兆悠紧张道,“红线上我分了一丝元神,你但凡觉得有半分不妥,都可以轻易将其碾碎,我做你的傀儡还差不多。”

衢玄子一下就怒从心起,一道雷符出现在手中。兆悠连忙攥住他的手:“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你的气运实在是如指间流沙,我连卜数次,所见一次比一次差。恐怕你现在一离开护山大阵的范围,说不定就会倒霉到被石头砸死。”

“而我,”兆悠的脸上现出一点古怪神色,“不知为什么,运道十分之好,好到都用不完,当然要分你一些。”

衢玄子的手垂了下来。

 

在原本的记载中,垂命悬丝的施术者可以择一人,共享自己的气运、命数,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之操纵神魂,不过是邪魔外道挪用的皮毛而已。

“兆悠,”衢玄子闭了闭眼睛,“这是我衡阳一门气运,你担不住的。”

那日在天池边上,他看到了一幅十分诡异的景象。苏苏所在须弥座灵井之下,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中无数奇异的黑线盘旋,如同活物。且有一道无形之气从洞中涌出,一直汇聚到苏苏头顶的劫云之上,那云气越来越红,几近于紫。

那是一片紫色的祥云。

仙门之中,凡有如此紫色云霞,渡劫当可无忧。这一切于黎苏苏而言光明灿烂,看不出任何不妥,但衢玄子作为宗门气运所系之人,分明觉得衡阳一门之运都在被源源不断地抽出,那黑洞……恐怕就是气运塌陷所形成的。

他于是毫不犹豫踏进了洞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想清楚,只在灵台中生出一丝朦胧念头要以身相代,就有一道黑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绝不以一身之安危,遗宗门无穷祸患,他对诸位长老说的,原本也算是实话。

可一宗气运陷落是何等庞大之事,几乎就立刻在衢玄子原本平顺的命途中生出死劫。而历代祖师英灵与遗留的力量也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向长泽山上所有人发出示警,才有了半夜惊梦之事。

当时衢玄子并不痛,只是觉得无比疲惫,居然就在池边睡去,便做了那个梦。

 “你就担得住吗?以衡阳宗之地位,此事关乎三界,于公于私,我亦要与你同担。”兆悠笑了一下,“还说要让我来长泽山养老,难道是诓我的?你这么大一个衡阳宗都没了,我还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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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苏苏因为某种原因要把衡阳宗吸干了。

其实也不是她的锅,这是二周目,私设一周目回溯时空需要很多的力量,也需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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