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伪装者][楼诚] 严霜不杀(三十九)

楼诚北平N日,相关解释见第一章及文后说明。(对我算了算发现不只7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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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印调



三十九、

 

 

站台上有卖酸枣面的,挎着个筐,里面是一块一块红褐色的土疙瘩一样的东西,阿诚买了一点,在边角上啃了一小口。

明楼吃了另一个角。

“酸。”阿诚说。

酸是酸,但回味也长,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吃了一口,茶房来送了热水,车就开了。平津之间地势平整,一片坦途,对警戒来说压力不大,所以沿线的气氛不算特别紧张。也正因为这一点,陈则民并不十分担心。

来时一路便有松井真人打点,何况平津地区他说话更加方便,下了火车就会有专人来接应。只是若真从天津直接去日本,就错过了汪精卫组建新政府的变动时期,于陈则民自己也是一场赌博。

非常时期,需要多加筹码,一尊青瓷便不够了。等到天津,他打算把银行账户里钱取出来,换成金子带着,就看松井石根能不能给他谋一个更好的前程。

车开了一阵,才上来的人们差不多安顿好了,车厢里安静了许多。陈则民躺在铺上闭目思考,渐渐生出些困意,正要放松自己睡过去时,突然想起黄莺还没回来。

黄莺还在厕所里。

平野守在外面等着,大约是在排队,她极不想和这人打照面,就多磨蹭了一阵。车窗大开着,枯树农田飞快地向后掠过,风灌进来,空气还算可以。

要回家了吧,她想。

厕所的门被大力拍了几下,外面的人显然不耐烦了,她只好拎起箱子开门出去,平野却拦在前面,不让她走。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黄莺用日语低声说。

她今天出发前找了一身新政府的制服换上,头发也扎紧了,已经不是个娇滴滴的女秘书甚至姘头模样,算是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平野看了这身衣服两眼,往旁边让了一让,她侧身过去,刚迈开脚就被一条腿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在地上。

“你!”她怒道。

“你过来,”平野脸上挂着轻飘的笑,用刚学的一句中文有点生硬地说,“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黄莺死死地看了他几秒钟,忽然一下子撞进这人怀里,把人撞进了厕所。平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打了一拳,一只眼睛顿时就看不见了,紧跟着腹部一阵剧痛,头也磕在墙壁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找死。”黄莺贴在他耳边,冷冷地说。

平野一个文职,根本毫无还手余地,这下鼻子眼睛都流出血来,黄莺一松手,他就贴着墙壁滑下来,脸栽进便池里了。

黄莺又在他脑袋上踩了一脚。

平野彻底没有声音了。

黄莺靠在墙上,喘了两口气,厕所的门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不知谁从外面带了一下,搭扣锁上了。她在瞬间明白方才门没有关严,立刻按下冲水键,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把门打开一条缝道:“对不起,久等了。”

“没有关系,”阿诚礼貌微笑,“我去车厢另一头。”

 

明楼居然在和陈则民闲聊。

后者躺在铺上完全不想理他,他却有本事礼数周全,笑容和煦地说下去,直到黄莺回来,才起身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黄莺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她把制服脱下,换成一身青布旗袍,头发盘了一个髻,今天本来也没化浓妆,这样就像个寻常女客的样子。陈则民眯了眼睛问她:“你又干什么?”

黄莺看了他一眼。

“你想干什么?”陈则民坐起来道,“你想扔下我自己走是不是?”

“怎么会,”黄莺随口道,“不想太显眼而已。”

陈则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躺下去。两人一时无话,只听见火车咣当咣当的响,以及隔壁明楼轻声哼唱京戏的声音。

“正金银行的杉本行长罹难,扔下亟待整顿的金融大业,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面单派平野先生回日本处理相关工作,”陈则民忽然说,“我才知道,他这个银行顾问当得不简单。”

黄莺漫不经心道:“哦。”

“平野先生……”陈则民说,“据说家里是贵族。”

黄莺把沾了一点细微血迹的制服团成一团,塞进包里。

陈则民没有看她,闭着眼说:“他好像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黄莺猛然抬头,尖声道,“老不死的东西,眼力倒好,净盯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倒看错了,你原来不是个瞎子?”

陈则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嘴唇颤抖,指着她道:“你疯了吗!”

“谁跟你说的?”黄莺瞪着他,“明楼吗?”

“是明楼替我引见的他,我也奇怪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是在茶楼才闹过一场,”陈则民半是厌恶半是羡慕,“明楼那个人,要通天啊……”

“要通天,你自己去通,”黄莺说,“就算是松井大将把我给了你,我也到底是特高科的人,你还想怎样?”

“我说什么了?”陈则民看她动了真气,只好道,“你看看,我只说了一句。”

黄莺只觉满肚子愤懑无处发泄,站起身来,又往外面走去。剩陈则民在铺上翻了几个身,想起她这次气得忘了箱子,自己爬起来,把包厢的门反锁住了。

还有不到两个钟头到天津,才过中午,天光正亮,但车厢的连接处依然有些阴暗。阿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在黄莺身后道:“黄小姐,您身上带着钱吗?”

黄莺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你胆子倒是很大。”

这分明是敲诈勒索的意思了。

“明先生没吃午饭,我得给他买点吃食,可惜手头正紧,”阿诚微微低了头,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平野先生大约也没吃午饭,我一并给他买了吧。”

“那你呢?”黄莺问。

阿诚笑:“我?”

“你跟我来。”黄莺把他带到那间挂了牌子说有故障的厕所门前,手指去解缠在锁上的铁丝。“我看,你们都不用吃饭了。”她一边解,一边轻声说。

“您说什么?”阿诚凑近了她。

 

火车正从一处大桥上经过,两边俱是有些开化的冰河,太阳照在河面上,闪着银子一样的光芒,车窗上也被晃得一片白亮。

厕所空间狭小,阿诚一进去就踩到了平野守,黄莺的刀子已经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扎向他的右肋。他右手格挡,左手上去要夺她的刀子,不想黄莺是个虚招,刀风一动,直奔他的小腹,这一击眼看就要得手,阿诚“呀”了一声,往后一退,后背已经顶上了门。

黄莺看他躲无可躲,心中暗道不过如此,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喉咙里咯咯两声,冒出一串带血的泡沫。

“你……”她满脸惊骇地倒下去,还想出声,却被阿诚捂住了口鼻,挣扎几下就没气了。

这时火车已经有一大半通过桥尾,阿诚把车窗抬到最上面,拦腰抱起黄莺,从大开的窗口扔了出去。

桥是很高的,若是有什么东西从桥面掉到河里,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捞上来。平野在脚下呻吟了一声,没有醒转,但看来人还活着。

阿诚跨过他,贴在门上细听了一阵,趁外面没人时走出去,把掉在地上的铁丝捡起来,和故障牌子一起扔到杂物间去了。

明楼在包厢里等他。

“饭要凉了。”阿诚坐下来,拿过他的筷子吃了一口,“还行。”

他们就着热水吃完了这顿饭,阿诚掏出小刀飞快地给明楼看了一眼,比他的匕首更窄,上面还有血槽。

黄莺的刀子留下,他自己那把沾血的塞在平野手里。

一切都很顺利,但这真的是个意外。他原本只是跟着试探一句,没想到对方居然豁出去下了杀手。

她还换了衣服。

她自己换成了没什么标志的普通衣服,这样一来,铁路两边的日本人或是汉奸要发现尸体并且核实身份,会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她还穿着新政府的制服,那么就必须把人剥光了再扔出去,这是阿诚在短短一分钟内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

好在不用这样做。

毕竟,剥掉一个女人的衣服,让她毫无尊严地去死,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哪怕这个女人是敌人。

没有一分犹豫,却最终为此庆幸,陈则民就在隔壁,他什么都不能对明楼说。

明楼本来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忽然脸色微变。

车轮在铁轨上擦出刺耳的声音,惯性作用之下,他几乎要和阿诚撞在一起,有人扯着嗓子喊:“停下!快停下!”

火车艰难刹住,停在翻车的边缘。

“有人扒铁轨啦!八格牙路!”列车员中日夹杂地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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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枪,你认领的角色终于狗带了。

阿诚哥的心态是这样的,毕竟剥掉一个妹子的衣服让她毫无尊严地去死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虽然不至于对敌人手软,但不用做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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