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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明楼带着阿诚去苏州公干,酒喝多了难受,去老街里吃一碗糖粥。
老板二十出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小娃娃一步三晃,在店里学走路。
“一步一步都看好了,”他的父亲大声说,“可不能走错了路。”
小孩不懂,大人不聋,店里的食客都看明楼。
明楼谁也不看,低头吃粥。
店面太小,明楼的云大,好多人来来去去,从他的云上踩过。
最后阿诚也踩。
明楼看他。
阿诚笑:“明长官让让呀,你太大了。”
明楼的云和他的云挨挨挤挤地擦过去,出了门。拍拍云上的土,他们循着来路,一道回去了。
回去洗洗呀,阿诚说。
明楼说一起洗。
阿诚说浴缸放不下呀。可别把我的云挤出去。
明楼说人在,云就掉不下去。
那大哥拽着我呀,阿诚笑。
那当然,明楼点头。
他们总是一道的。
阿诚特别喜欢苏州。
老宅走几步就到水边,小时候他经常坐在小桥上面,看云在水中的倒影。桥窄窄的,小孩子可以并排在上面跑,若是大哥,就只能和迎面来的人错身而过了。
卖水芹的人云里有绿色的叶子,卖小馄饨的人云里落了些虾皮,明楼的云和他们挨挨挤挤地擦过去,回家时,弟弟们就知道他打哪座桥上走过了。
“大哥,”阿诚满心忧虑,“你走路小心呀。”
可别掉下去。
也别把路人挤下去。
大哥的云那么大,落在水里,可以盖住一整个乌篷船。船夫被蒙住了眼睛,拐弯时要撞在岸上的。
明楼笑着说,那你也不能掉下去。
阿诚的云小小的,那么轻,掉在河里顺水飘走,捉都捉不住呀。
“大哥捉住我就好啦,”阿诚笑,“我不掉下去,云也丢不了。”
明楼说好。
大姐听见,说你们谁也不能丢。
人和云,都要好好地在世上走,过山过水过桥头。
人走正路,云不会丢。
阿诚点头,说大姐我记住了。
大姐说,这话也是老人讲的,我们苏州人都这么讲。
明楼摸摸阿诚的头。
他说,我们中国人,也都这么讲。
他们都特别喜欢苏州。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明楼常说,我们明家养花养牡丹,养草是兰草。
但血脉相通,何止明家。
蒿草之下,或有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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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草之下,或有兰香。——《增广贤文》
人人有云的,水汽迷蒙的苏州一定特别美。
一方水土一方人,楼诚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