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伪装者/楼诚] 重逢

一发完结,中枪之后的片段,关于从关上门到天黑才缝合伤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并不是肉,正剧糖多到齁,来点默默温存的中和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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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一半,明楼忽然道:“阿诚。”

“大哥?”阿诚不动声色地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后方的车趁机从左侧超过,而他们的车因为要避让路边的小贩,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明楼平静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不用那么紧张。”

阿诚听出他用的是在家说话的语气,略微放松了身体,方向盘微调,车子平稳驶出了拥堵的路段。

“换条路走,”明楼看了看窗外,“右拐,进典当行旁边的小路。”

阿诚点头,余光小心地观察着后视镜:“有尾巴?”

“没有,”明楼道,“那里有家糖炒栗子不错。”

这是要拿回家求和的,阿诚忍不住一笑。

栗子好吃,客人不少,阿诚排了一小会儿队。热腾腾的香气里,他有一点轻微的眩晕,止疼针的药效没过,肩膀不太疼,只是有点重,他觉得精神尚可,但一放松下来就浑身都懒洋洋的。

他眯起了眼睛。

沉甸甸的一大包拿在手里,让排在后面的人纷纷侧目,阿诚装没看见,捧着回到车前。明楼居然在车外站着,蹙眉道:“买这么多?”

“三斤,”阿诚掂了掂,左肩太沉没掂起来,“多吗?家里那么多人呢。”

明楼把栗子接过去,发现纸袋确实太脆弱,不能拎只能捧着,他又一皱眉:“核桃还没吃完呢。”

“大哥,是您吩咐要买的呀,”阿诚看着明楼一脸严肃地捧着栗子,觉得有趣,“给咱们家小祖宗的,当然多点有诚意。栗子补血,他不吃我吃,核桃补脑,明长官动脑辛苦,剩下的都归你。”

明楼立刻摸出一颗栗子,剥开吃了:“有点烫。”

阿诚忍不住笑,他也上去摸了一颗吃。

早饭之后就没吃过东西,真的饿了。

吃了两颗停手,发现明楼正在看他,那神情好像是在问怎么不吃了。失血太多,嘴里干得厉害,他舔了舔唇道:“有点烫。”

明楼看了他一眼,说:“上车。”

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位。

阿诚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迅速钻进后座,坐在明楼平时的位置上:“我是不是应该戴上大哥的眼镜,这样逼真一些。”

明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你也不客气一下。”

“大哥不是早就看好了?”阿诚笑得有点狡黠,“这条巷子中间凹进去一点,正好是个死角,在这里换位置谁都看不见,哪怕是在旁边的那座很高的水塔上,也只能看到我们刚才站着吃栗子的地方。”

“观察力及格,”明楼道,“接着说。”

“只是及格吗?”阿诚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地靠在座位上,“墙角有散落的毛毡碎片和旧竹竿,这块地方大概原来搭了个棚子,后来拆了留出空地,我刚刚正好把车停进了这里,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一公分,看我多配合。明长官,我要十分。”

明楼哼了一声:“八分。”

南田洋子被击毙,不论是特高课还是七十六号,大概暂时都没有太多精力关注明楼,然而两人谨慎惯了,拐上回家的近路之后,再一次找到死角换了回去。重新启动之前,阿诚观察了一下了阳光的角度,确认在刚才的那段路上玻璃的反光会阻断任何窥探的视线。但他还是忍不住道:“敏感时期,我们不适合有任何反常的举动,大哥。”

明楼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哪里反常?比起捡东西,这可平常多了。”

阿诚立马不说话了。

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忍不住道:“我开车没有任何问题,应该可以保证先生的安全。”

“应该?”明楼的面色严肃起来,“你也说了,敏感时期,容不得一点差错。”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阿诚只好点头,他也明白一切应以平稳为上,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明公馆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旁边斜着窜出一对晃晃悠悠不好好骑车的学生情侣,他连忙打方向闪避。

伤口突然疼了起来,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五分,”现在的明长官,以前的明教官毫不客气地指出,“对情况估计错误,晚上到我房间,口述一千字的检查。”

“是,先生,”阿诚条件反射,然后愣了一下,“大哥……”

“两针止痛剂的药效到什么时候,”明楼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比你更清楚。”

 

进了家门,阿诚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栗子没拿。

明长官绝对不会有拿东西的自觉,而阿诚又因为栗子在明楼手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拿,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阿诚想,幸亏大哥和小祖宗快要打起来了,没空想栗子。

明台下楼的时候其实非常想刻薄一句大哥终于学会自己脱大衣了,然而看到阿诚顺手接过大衣,两人一副平常回家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里积郁的火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刻意没收住动作,没想到阿诚被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居然踉跄着摔下楼梯。

大哥连忙扶住,冲他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明台心里一沉。

他看到阿诚哥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的左臂和大哥勉力克制住的惊惧,看得很清楚。伤痛太真实,连接了他自接到绝杀令以来的所有设想,杀南田的时候来不及正视的血腥此刻突兀到眼前,在这个惯常安静平和的家里。

在家里,他们三个居然受伤、流血,遭遇生死选择,并且劫后余生。

纵然都有相同的隐藏身份,但这是在家里!

明台脑子里的情绪一下子就炸开了,而阿诚在举枪对准明台的时候,枪伤的疼痛也瞬间炸开。“你疯了!”他使劲冲着明台吼,好像越大声越能压住疼,“你把枪放下!”

好像喊得有点太大声了……以至于后来围观打架的时候,他也像被贴着耳边打了一枪的大哥似的,有点晕。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接东西的准头,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起来。

柚子没接,那玩意徒手拆不开。

又接了个花盆,苹果也吃了一半,拆房的那两个已经累到躺地上直喘气,却谁都不让谁。阿诚看出来这是个宣泄情绪的机会,已经不那么担心,一直站旁边没管,只是当大哥说“你进军统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逼死我”的时候,他觉得伤口的痛排山倒海似的压了下来。

妈的,他想,怎么这么疼。

 

最终伤号跟着哥哥进房间处理伤口,留下客厅一地狼藉,和一个伤心的小人。房门关上之后阿诚还不放心,支棱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让他冷静一会儿。”明楼找出纱布镊子,又进屋去找药品和剪刀。阿诚靠在沙发上,耳边听着叮叮当当的轻响,闭上眼睛:“那大哥冷静了吗?”

明楼把装着药瓶的托盘不算轻地放在桌上:“我一直都很冷静。”

阿诚不说话。

他想不是的,是人都有不冷静的时候,明台有,自己有,大哥也有,有时候是装不冷静,有时候是真不冷静,但是他们这样的人,不管冷不冷静,都必须做出最冷静甚至冷酷的决定,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为了杀敌,为了胜利。

为了一直以来共同的赤诚,和不变的信仰。

他相信明台终会明白。

冬日天短夜长,阳光很快暗了下去,明楼配好冲洗创口的药液,顺手打开了灯。回身看时,阿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楼在他旁边坐下。

一时不忍把他叫醒,却又忍不住站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西装袖口露出的衬衣边缘,发现没有见血,只是手有些凉。

他又坐下了。

房间里非常安静,灯光和灯下的阴影都很柔和,他揉揉额角,耳鸣好像稍微好了一些。阿诚略微有点急促的呼吸听得很清楚,他叹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明楼觉得累了。

有一种不太安稳却始终熟悉的名为“家”的氛围,在此刻缠绕住明长官稳稳托住枪的手,和永远都内蕴锋锐,可以瞄准也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

让阿诚先休息二十分钟吧,他想。

 

二十分钟后,明楼准时叫醒了阿诚。

“大哥?”阿诚还不太清醒,“检查等会儿再做好吗。”

明楼无奈。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公馆内外还是一片寂静,明台敲门的声音十分清楚,明楼叫他进来,却摆明没有多谈的意思。除去外衣,白衬衫上果然已经透出血色,好在不太严重,明楼给阿诚一颗颗地解着扣子,动作轻缓,血的味道却显得特别突兀和锋利。

就算他们早已闻惯了血腥也是一样。

衬衫褪下,又一圈一圈地拆绷带。

明台欲言又止。

硬着头皮申请到了单独谈谈的机会,他被大哥吼了一声,乖乖出去做饭了。

阿诚忍不住帮明台说话。

“他跟我动手,你没看到吗!”明楼道。“你都那么做了,还怪人家动手……”阿诚脑袋上挨了大哥一下,连声喊疼,他此时是真的放松下来了,仗着是伤号对大哥发挥他的“说话坦诚”。

明楼看着他,眼神微软,继而一凝,他掀起了纱布的最后一层,说:“忍着。”

阿诚哼了一声,汗如雨下。

他咬着牙,好像要把大哥说的这两个字咬在嘴里,疼得都有点迷糊了,他甚至有点怀念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那时虽然还有未竟的任务,争分夺秒极其紧张,但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求止痛。

而明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长官和哥哥,作为彼此感情上最亲近的人,他把疼得发抖的那一个圈在怀里,一点也不温柔地说:

“现在没有任务了,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忍着。”

 

晚上,阿诚进房间的时候,明台已经走了。

“谈完了?”他问。

明楼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居然就着红酒在剥栗子吃。见阿诚笑,他给了他一个“别以为我忘了”的表情。

阿诚决定不去惹饿肚子的大哥。

“你不吃?”明楼问他。

“谢谢大哥,”阿诚眉眼带笑,“我晚上那顿吃得很饱。”

“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去休息,”明楼看他一眼,“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又是伪装者丝毫不能松懈的一天,阿诚此刻却还不想睡,他走过去拿起酒瓶子:“我陪大哥喝酒。”

“喝什么酒?”明楼一挑眉,“去倒杯水,把那药吃了,赶紧睡觉去!”

“大哥,”阿诚道,“下午你还让我喝的。”

明楼道:“那是庆功酒。”

阿诚说:“这也是庆功酒。”

“庆功酒眼下喝一次就够了,”明楼放下栗子,正色道,“不能让胜利的喜悦麻醉了自己,阿诚。”

“我知道,”阿诚在明楼喝空了的酒杯里又浅浅地倒了一点,然后拿大哥的紫砂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是不同的庆功酒。”

“我们,还有明台,”他用水跟大哥的酒碰了一下:“这次庆祝的是我们都还平安。”

约定了谁先回家谁做饭,这一天经历了鲜血和争吵,却到底是平安相见。

寒夜里,灯光下,他们相视一笑。

 

他们的每一次道别,都未必能说再会。

他们的每一次离开,都可能是永诀。

前路艰险,虽朝朝离别,愿暮暮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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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我居然写了这么多字!

话说傍晚到家,折腾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天黑了也说得过去吧~明长官也是会累的,嘴上说着让阿诚休息,其实自己也想休息吧喂~给他们短短一刻放松的机会~

私心补了一点小少爷的心理,他努力的时候我还是很心疼他的。关于家,关于楼诚无需界定的爱,我当然不可能比官方做得好啦,但糖是越多越好,不是么?

反正明长官的核心思想就是:“我舍不得你开车但我就是不说”,“我怕你饿着但我就是不说”,“我们心意相通真不错啊但我就是不说”,“我心疼你为了完成任务打止痛针但我就是不说”,“我知道你疼但我就是不说”XDDD

不是因为别扭,而是因为不需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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