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小说同人。
时间是方木成为警察之后,《城市之光》之前。
假装没有邰伟结婚这件事。
感谢枪枪给我提供了梗,虽然是哪个梗你们一定猜不到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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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伟趿着一双塑料拖鞋,走在方木前面。
他走得挺快,脚掌和拖鞋之间发出黏腻的声音,泥从脚趾缝里钻进去,又被挤出来,方木第一百二十次觉得,下一秒他的拖鞋就要飞了。
“走边上吧。”方木说。
“九点二十四了,不抄近路咱俩都得被关里边。”邰伟头也不回地说。
雨已经停了,但土路上又是泥又是水,还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你看着点,有马粪。”方木说。
“操,马粪有这么臭么?”邰伟用力在旁边的湿草上蹭了蹭。
“充分干燥的马粪不臭,但这是新鲜的,”方木说,“而且被雨水冲成了稀……”
邰伟说:“你能不能闭上嘴,别像个老太太似的唠叨个没完?”
方木就不说话了。
他笑了一下。
邰伟完全是下意识说的,浑然不觉这是当初方木在“画像”一案时吼过他的话,他瞧见公墓大门处的灯光,朝着那一点暖黄色加快了脚步。
九点二十九分的时候,他俩走出了大门,回到公路上。钻进车里开了几百米,他们才看见墓园外围的一道墙完全坍塌了,即使锁了门也可以从那里出去。
“不然马怎么进去的?”方木说。
“马后炮。”邰伟打开车窗,把拖鞋扔了出去。
雨后的冷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
方木打了一个喷嚏。
“去哪里?”邰伟问他。
“不知道。”方木说。
“这大半夜的,去哪里开房啊?”邰伟一转方向盘,拐上了回城的路。
这是C市最边缘的一个小县城,除了政府招待处就只有几家小旅馆,半夜很难再找到空房了,邰伟凭直觉踅摸到一条油腻的小巷,把警车停在巷口,赤脚带方木走了进去。
“有零钱么?”他问。
方木摸出三十块钱。
小澡堂子十块钱能过一夜,泡澡免费,三十块有个单间睡,需要别的服务再多加钱。邰伟扒掉起了球的大毛巾跳进池子,池边搂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被溅了一身水,毫不在意地往旁边挪了挪。
“所以不能开警车进来,”邰伟笑,“你明白了吧?”
方木没有说话,泡在热水里闭上了眼睛。
“哎。”邰伟叫他。
方木的眼睫毛动了动,算作回应。
邰伟张了张嘴。
“有烟吗?”方木问。
“等你的时候抽完了。”邰伟说。
方木的眼睫毛又动了动,表示知道了,神情疲惫而坦然。
邰伟又说:“你别想太多了。”
“不要去想那些死了的人,死了就是死了,谁也不会因为我的内疚而起死回生。”方木平静道,“我知道了,你真的很婆婆妈妈。”
“有点良心!”邰伟挥动了一下手臂,“是谁待在墓园里不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要撞墓碑自杀了呢!”
水珠溅在方木嘴边,他拿手抹了一把,整个下巴都是水淋淋的,皮肤白,唇色很红。
一个小子。
邰伟看着他,心里冒出这四个字。
他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还小呢……我是说,别什么都往心里装。”
后一句是找补的,因为刚说出口就觉得前一句有点不伦不类了。
“还小?”方木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你不小,不小行了吧?”邰伟故作幽默地想说一句带颜色的笑话,却见方木直直地看着他,于是有些尴尬。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飞快地老了下去。”方木说。
“哎,我说你,别这么文艺。”邰伟拍他肩膀,“你是警察了,警察一辈子要经过多少事,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你不是说我不适合当警察?”方木说。
“但你已经是了。”邰伟说。
“自己选的。”方木说。
“记着就行了。”邰伟说。
他们又都不说话了。
池边那两个男人的喘息急促起来,方木表情如常,邰伟忍不住撩了水泼过去,笑骂:“干嘛呢?”
“干你鸟事?”一个男人回道。
“我是警察!”邰伟不太认真地威胁。
“你当我出来卖的?我们正经搞对象!”另一个人也坐起来。
“怕你们冷行了吧?”邰伟丢过去一把钥匙,“208空着,要搞去那边搞。”
“吃独食啊你?”那俩人也不怎么计较,接过钥匙换地方了,毕竟有床的地方总是更舒服的。
但我们没有床了,邰伟想。
他居然有点脸红。
然后他又因为自己脸红这个事实有点震惊。
方木非常平静地看着他。
“看什么?”邰伟摸了摸脸,“想分析我?我又不是嫌疑人。”
“你找到我的时候,雨很大。”方木说。
邰伟有点疑惑。
“那么大的雨,如果我想自杀,血也会很快被冲干净吧。”方木说。
邰伟越发警惕地看着他。
他始终觉得这个年轻人心里背负了太多东西,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会伤害别人,但早晚会把自己给炸了。“我真怕你出事。”他认真地说。
“我是想说,那么大的雨,就算是有血都看不见,”方木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邰伟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方木的眼睫毛又动了一下:“你跟踪我?”
“别说那么难听,我只不过在休假,”邰伟说,“休假嘛,就想干点什么。”
“干什么?”方木问。
邰伟鬼使神差地说:“干你。”
脑子跟断片了一样。
不,不是这样。
邰伟想。
他不断地回想着方木这些年来经历的鲜血和痛苦,觉得哪一件也不该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想,”他艰难道,“你是不是又遇上什么事了?”
“如果我又遇上了呢?”方木问。
“如果是,老子后半辈子就是什么也不做了,也要帮你报这个仇。”邰伟脱口道。
方木忽然笑了。
水汽氤氲之中,他的眼角很湿润。“我没遇上新的事,到墓园是去查案的,还真发现了重要线索,省厅的支援天明就到了。”他盯着邰伟道,“倒是你,你有多少个下半辈子?都许给我六七个了吧?”
“有吗?”邰伟疑惑。他不记得自己说过几次了。
还不都是这小子,身上的仇啊怨啊的,太多了。
“我会自己报仇的,”方木说,“毕竟,我是一个不祥的人。”
“操,”邰伟忽然扑过来,“我也是。”
方木被他按在水里了。
很滑,是带着雨水的野草。
自然而然,铺天盖地地生长。
爱是一种本能,一种自然反应。
几年之后,方木说廖亚凡是被忽略的野草。
米楠是匆匆别过的旅伴。
但有的人,是心里渐渐生长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