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伪装者][楼诚] 严霜不杀(二十五)

楼诚北平七日,相关解释见第一章及文后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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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 @猪树君 生日快乐!

但其实这不是正经的生日礼物,答应猪猪老师的我还要酝酿一下,您先凑合吃这个!


二十五、

 

明楼听到敲击声。

不知是什么人在趁夜做着活计,断断续续的,不算远,但也说不上很近,让他躺的那张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床也沾了一点属于人间的生气。

那是围墙外面的声音。

阿诚坐在床边,喝了一口水。

十分钟之前,他们被带到三楼偏西的这间空病房里。原本日本人是想让明楼和陈则民待在一起的,方便看管或是保护,但那样显然太过薄待了,面子上过不去。

而且明楼一靠近陈则民的房间就吐了。

房门开着,门里门外的人都十分尴尬。长着鼻子的人都能闻出病房里味道不好,毕竟里面的病人拉了一天肚子。

于是明楼得到了一间新的病房,临时腾出来的,离陈则民不远。保护也好,监视也罢,门是无法关严了。走廊上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的,比先前更清晰,却没什么人说话。

明楼睁开眼,咳嗽了一声。

外面的人探了半个头进来,又缩回去,是个中国人的面孔。日本人把他们送来就都走了,门口都是黑皮的警察,连周一为手下的便衣都没见着几个,日本兵的数量有限,要护着更重要的人。

明楼的手搭在床边,露出一点指尖。

阿诚伸手过去,在被子底下握了一握,继而摊开手掌。

他们像在来时的飞机上那样,用写字沟通着想法,偶尔交换一下眼神。

阿诚敲了一下明楼的手。太冒险了,他用口型说。

那一枪太冒险了。情急之下没人细想,日后难免不是麻烦。

但他依然飞快地明白了明楼的意思。

这样做是要制造一个不存在的杀手,让敌人觉得有一个危险的抗日分子藏在这座大楼里,准备伺机行刺。由此引发的搜查、保护、重新规划转移路线,每一样都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接下来要怎么做?阿诚脑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又一个念头,每一个又都被他飞快地否定了。这时门口的警察似乎走开了一些,他们可以轻声说些话,却没有说。

明楼在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直视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平静,看不出太多波澜。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阿诚拿起水杯,又放下。

明楼看他一眼,嘴唇微动,说了三个字。

娄明海。

阿诚下意识地欠了一下身子,略略放缓了呼吸,站起身来。“你,过来!”他招呼那个守门的警察。

走近一看,还是个熟脸。

那日从铁狮子胡同出来,明楼一拳打倒了一个调戏姑娘的警察,可不正是眼前这位,圆头大脸,那鼻子还肿着呢。但这人显然没认出阿诚,更不敢认屋里的明楼,说话声嗡嗡的,叫了一声长官。

阿诚冲他伸出一只手,说:“枪。”

警察的目光缩了一下。

明楼的枪被日本人当场卸了,从他一个小警察手里当然要不出来。阿诚重重地哼了一声,问:“所有人的枪都收么?”

那警察一个激灵,出门报告了队长一声,往陈则民的房间去了。

“漏网之鱼,”明楼靠在床头轻声道,“漏网之鱼……”

阿诚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出门去了。此刻窗外是大片大片墨似的浓黑,远处岗哨的探照灯开着,但楼下的车灯熄灭了。

又过了十分钟,车灯仍然黑着。

晚上九点零七分,重要人物还没有走。

 

三楼西侧走廊站着七八个警察,毕竟是日本陆军医院,大大小小的人物不少,谁也不能出差错。但都看着就等于都看不住,尤其在那位银行要人杉本庆一安全离开之前,他所在的东侧都是重中之重,这边的防守就相对分散了。

阿诚经过五间病房,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处,摸出一包烟来。他看起来很疲惫,站的地方又是一伸头就能看见的,也就没人特别关注。

没有火。

“你,”他含糊地指了一下,“借个火!”

唯一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个警察下意识地认为在叫自己,摸了摸口袋,朝这边走了过来。阿诚扔给他一根烟,随意道:“脸怎么了?”

“别提了,”警察摸了一下鼻子,“倒霉呗!”

他们两个人靠在楼梯栏杆上,抽完了这支烟,阿诚有些烦躁地又点了一根,警察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也接过了第二根。

正要打火,阿诚忽然道:“你看,那是什么?”

“有人?”警察的声音忍不住颤了一下。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凉风一阵阵地吹进来,他依言往窗外看,一眼望去只有乱七八糟的树影,看不出别的什么。

阿诚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警察立即就要张口呼喊,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别叫,”他轻声说,“别惊动他……”

这人不是个胆大的,闻言呼吸略促,热气一阵阵地扑到阿诚手上,眼珠骨碌骨碌四处观看,身子也绷紧了。

他果然没有叫。

“别出声,”阿诚在他耳边道,“脚步放轻,跟着我慢慢过来……再慢一点,好,就是这里。”

他们就这样轻轻地走出了别人的视线范围,到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去了。

阿诚把捂着嘴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另一只胳膊却悄悄攀上了这人的脖子。“蹲下,不要出声。”他压低声音说。

然后骤然加重了力道。

挣扎几乎是瞬间就结束了,一把枪从黑色制服的腰间滑落,落地之前就被接住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比利时7.65mm勃朗宁手枪,枪套全新,皮子也更好一些,是松井真人给陈则民的那一把。阿诚揣着它,不紧不慢地走回了明楼休息的房间。

推开门,他扫了一眼室内的陈设,扭头冲到走廊里,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明长官不见了!”

晚上九点二十分,明楼失踪。

 

屋里一片凌乱,走廊里更是一片混乱。

周一为在随后赶到的日本人面前出了一头的汗,他们还在杉本先生病房附近搜索可疑人物,明楼这里却先出了事。

飞机里的刺杀,出殡时的枪响,汽车上的血书,那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周一为看着屋里的搏斗痕迹,几乎是从头凉到了脚。

他一直在怀疑明楼,在拿陈则民当诱饵,却没有好好想过在这南北会谈的关键时刻,如果这两个汪先生那边的人出了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找!”他几乎是吼出来道,“全都给我去找!”

便衣和警察战战兢兢地四散开去,周一为还在训斥原本是守在这里的警察头头,那人哭丧着脸道:“陈省长叫我!”

“叫你你他妈的就去!”周一为怒吼。

不远处陈则民的房门大开,他坐在床上喊:“你们这群蠢货!全他妈的是蠢货!”

阿诚像是失控一样抱头蹲在地上,黄莺倚在门边,冲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什么混账玩意!”陈则民还在骂,“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人就敢来收我的枪,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警察队长忍不住道:“明长官的枪也卸了,这是上边的吩咐,我做不了主啊!”

周一为大声道:“陈省长放心,我一定加派人手……”

“出殡那天你也说加派人手!”陈则民怒道,“我看你这是想给我出殡呢!”

“周处长!”阿诚白着一张脸,挪到周一为面前,嘴唇轻颤,“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明先生啊!”

“八嘎!”冷冷的叱骂夹杂在纷乱的人声里,但日本兵的声音一开始居然盖不过陈则民的气急败坏,又连续骂了好几句,气势才算上来了。

“是是!转移!”周一为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哈腰,“这就转移到后面的配楼去!”

混乱之后,接着更大的混乱。

整个三楼的房间不是大开着任人搜索,就是病人和他们的随从进进出出,准备撤离。各样人声和脚步声掺杂在一起,听得阿诚的头几乎要炸了。

他以手扶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搜索的队伍已经把三楼踏遍了,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往上,一队往下,向其他楼层搜去了。只有阿诚像是不甘心的样子,重复推开一间又一间的空病房,继续找着。

没有人理他。

反正如果找不到明楼,他们里面估计有一群人都和阿诚一样,活不成了。

过不了多久,整个三楼都没有什么人了。

晚上九点三十四分,阿诚从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出来,看向了旁边的窗子。

那扇窗依然没有关严,风却小了许多,外面只有黑乎乎的树影轻轻摇动,窗台上的烟蒂被吹落,滚了一地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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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耳目跑出去对我们大哥来说算什么事儿啊~何况陈省长发飙的时候,守卫们的注意力都在那里了~

下下章就可以出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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