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伪装者][楼诚] 严霜不杀 番外、五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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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是个独立番外,和正文没什么关系。

从北平回去之后半年,端午节,这时大姐和小明已经……

送给口罩和枪枪。


番外、五月五

 

 

下午明楼在和平纪念林浇水的时候,天还只落了一点小雨,晚上到南京中央饭店参加宴会时,玻璃窗上已经一片白了。院子里新栽的树被打得七零八落,纪念林的日本晚樱瞧着比这几棵还细弱些,大约难活了。

“又没有花,”阿诚端着一杯酒走到回廊上,问他,“在看什么?”

刚过端阳,桃李都开败了,庭院里影幢幢的,随着路灯的远近,由昏黄至深绿至纯黑。 明楼往最黑的地方看过去,说:“透透气。”

“太太团在,”阿诚笑道,“添上脂粉味就更气闷了。”

明楼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脖子上一片湿黏。他仰头喘了口气,被一个雨点披面溅上,水从侧脸流到耳后,有一点痒。

“过来点,”阿诚说,“肩膀要湿了。”

明楼走过去和他一起靠在廊柱上,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两只脚一屈一伸,闭了闭眼。“要闹到后半夜了,”他说,“财政部、警政部、边疆委员会,一个个都很精神。”

“全靠鸦片借力,酒都不管用。”阿诚说。

“风雨同舟,共济时艰,”明楼缓缓道,“两国爱东亚之士历来如此。”

回廊是邻水的,岸边种着一丛一丛的菖蒲,剑一样的细长叶子在水面不住点头,香气混着水里的腥气,被雨激起来,并不算好闻。但阿诚闻着饿了。

在北平时听人说养一盆菖蒲放着,可防灯烟熏眼,转眼半年,就到艾草蒲剑的时节了。

“今年还没吃到粽子呢。”他笑着说了这一句,忽然住口。

明楼说:“酒店里有,晚上回去叫他们送两个。”

阿诚有点含糊地“嗯”了一声。

雨小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风,到处都是湿和黏的。高脚杯在不太明亮的灯下闪着幽微的光,里面的酒像是暗红的绸缎,阿诚端起来,啜了一口。

“酒不管用。”明楼说。

“是。”阿诚于是极轻地打了一个哈欠,把半杯混了雨水的酒倾在池子里。两个人并不坐,就靠在那里,偶尔因为困倦略点点头,像水边的菖蒲一样。

“有鱼吗?”明楼随口问。

“有吧,”阿诚也随口道,“看不清楚。”

过了不到十分钟,宴会厅通往这边的侧门开了,向外面倾泻出一道光影。有人踉跄着过来,酒气熏人地就要攀阿诚的肩膀:“阿诚兄弟,到处找不见你,原来在这里躲清静!”

阿诚直起身子,向旁边跨了一步。

来人看到明楼,怔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明先生。”

明楼摆了摆手走开。

这人是上海沪西特别警察署的一名科长,级别不高,但很吃得开。“听说你被日本人打了,”他又试图去勾阿诚的臂膀,“哥哥以为你想不开呢!特意来跟你喝酒!”

“没有的事。”阿诚微笑着说。

明楼走到门口,要回到宴会厅里去,进门的瞬间他微微侧身,看到阿诚一直隐在黑暗里的另外半边脸。

科长已经往阿诚的空杯子里倒满了酒。

 

凌晨一点五十分,阿诚撑着伞送明楼出门,院中还有许多车子泊着。明楼说淋了雨头疼,算是走得早的。

“车轮底下有个猫儿。”阿诚蹲下身,把湿淋淋的猫拎出来,明楼给他撑伞。

“别让人看见了。”阿诚连忙接过伞来,把猫放到草丛里去了。

车子发动,很快驶出了主楼的院落,开往他们落脚的配楼。

后视镜里明楼神色淡淡的,阿诚经不住他看,自己先说了。

“没有的事,”他说,“以讹传讹。”

中政会的日本顾问是文职,喝多了,算不得真的动手,也就蹭到了他的领子边。“倒是给您讨了便宜,”阿诚笑,“陈市长说等印国府还都的特刊,要请您写一篇稿子,还要登经济司的照片。”

这是大大露脸的好事,算是安抚的意思了。

明楼面色缓了一些,依旧不说话。

“就是这些,”阿诚含混笑道,“可别让我说了,牙疼着呢。”

明楼哼了一声:“牙疼还喝酒。”

“不是说白酒止痛么,”阿诚说,“含了一口,别的都吐了,不然也不敢开车。”

进屋收拾停当,已经将近两点半,打电话一问,厨房还真有前日过节剩下的粽子。明楼本想说“不好消化,少吃些”,到嘴边变成了“慢些吃”。

灯下看阿诚的右脸,依旧肿着。

倒没耽误他吃。

“我看看。”明楼等他吃完漱了口,招手道。

阿诚坐在沙发上张嘴,明楼站着,把台灯挪过来,仔细看了看。

“没事,”他说,“长牙了。”

“都多大了。”阿诚笑。

“立世牙,”明楼用手扶着他的下巴,“长出来就不疼了。”

 

第二天早上枕着明楼的手臂醒来,牙果然不疼了。

阿诚开车的时候想着夜里做的梦,大哥说咸蛋呢肉粽呢香包呢,没有这些可不去上学,大姐要罚背诵罚抄书,明台说小孩子家家的,你拘着他做什么。

哎呀,都乱了。

哭着讲条件的是明台,说好话的是大姐,这样才对。

大哥……大哥呢?

大哥说要管教明台,却掰着小弟的嘴温柔安慰:“长出来就不疼了。”

自己呢?

十岁的阿诚已换过牙了,他轻轻舔着上下牙床,仿佛期待再舔出一颗小牙,这样就能听明楼捏着他的下巴说:“长大了。”

长大了,都长大了。

“谁说没花。”明楼坐在车上忽然道,“那不是有么?”

阿诚匆匆一看,黑暗中一丛火红的榴花,从车窗上一掠而过。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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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端午贺。

大哥本来以为阿诚哥脸被打肿了,吓一跳,原来是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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