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传奇【楼诚】

大晚上biu一下,被投进一个梦。
兴衰无常,变动繁矣,朝夕同堂,出入同门,生涯便也不算恶。
所以纵然有笔如刀,也可以揣着心疼,打打小明(不)
总之啊,希望阿诚哥总有甜瓜吃,是我听到的最酸甜温柔的话。

各种穿马路:

传奇【楼诚】


 


明楼赶一篇稿,截稿日将近,他还差得远,索性闭关,一点后路都不留,连wifi都掐了。于是白纸黑字,夜夜夜夜。


每日阿诚把饭菜搭配好,用保鲜膜覆上,在明楼门上敲两下,意为他去上班。


明楼在门的那一头低低答一声,“知道了。”


前几年明楼支气管出了点问题,被阿诚逼着把烟戒了。他愁,又烦,还燥,写不出来,卡在半路上,连叼了两天阿尔卑斯,胡渣下起一圈密密麻麻的燎泡,火烧地疼,不由就呲了一声。


阿诚推门进来,“怎么了。”正说着就看见明楼嘴上的泡,不急反乐,“没节制啊。”


明楼又烦又急,“去去去,上班去。”


阿诚走过去,用手掰明楼的脸,”我看看,张嘴,里面有没有?“


明楼怒道,“挑骡子吗你?”


阿诚拍拍他的脸,“脸大如盆。”


“胆大包天!”


阿诚跳着跑了。


 


明楼写的是个传奇故事,大时代如山海轰隆倾塌,英雄小人,宿敌亲故,浓妆淡抹,纷迭而至。有时相互取暖,有时无所畏惧。


他写得痛苦,便写得艰难。焦躁时又想吃糖,却发现手机正亮着,有未读信息,便一一点开来看。


“厨房里有甜瓜,多喝点水。”


“嘴上的泡要是疼得厉害,家里好像还有红霉素软膏,实在找不到先敷点蜂蜜。”


“我先去开会。”


明诚是个啰嗦的小鬼,他以前明明不这样。明楼心想,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的?


大概是离开大姐的那一天。


可他们在安检后面冲大姐挥手,大姐分明叮嘱的是他,“照顾好弟弟。”


结果却变成了明诚照顾自己。


收拾打扫,材米油盐,工作进度,饮食起居,阿诚好像每一样都会,每一样都通。昨天他还是个要往自己身后躲的小孩,今天他就要上房揭瓦了,“这个月的稿你到底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开天窗?”


好凶。


那个说话轻声细气,念书看到不认识的字,急得脸涨红都不敢问他的小阿诚,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


明楼很忧愁,弟弟一下子就有主见了。


十多年前他教阿诚读诗,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阿诚将懂不懂,只会跟着点头。哥哥说好,那就是好。


十多年后他写大纲,问阿诚“’眼镜蛇’这么干是不是太冒险了?日本人可不管你合理不合理,再写下去就成抗日神剧了。”


阿诚忙着解救电源线里急得团团转的扫地机器人,顾不上管他。


“有’青瓷’兜着呢。”


眼镜蛇是明楼的角色,中共地下党,青瓷是明楼给眼镜蛇专门开的挂。总是这样,水里来,火里去。心中有底,不惧风雨。


 


明楼扶着脖子去吃甜瓜。切好的一片一片,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不是很应季,因而也只有一点点的甜。


小唠叨精早在昨天就强词夺理,“太甜的容易上火!容易发胖!”就是不承认自己买的不好,根本不接受批评。


明楼慢慢地吃,还是碰到自己嘴上的疱疹,痛得嗷嗷叫,叫着叫着觉得不雅,又想起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丢面子,心下大安。


明台小时候也喜欢嗷嗷叫,还有汪汪叫,啊啊叫,各种各样的叫,吵得很。一个大呼小叫的明台后面追着一个气势汹汹的明楼,窜来窜去,根本停不下来。


大姐回来,全给拦了,谁都不问,只信阿诚,“他俩又怎么了。”


阿诚坐在餐桌上写作业,腿还没有凳子高,要站起来得先跳下来。


“大姐,大哥说要检查明台的作业,明台不给他检查作业,大哥说要揍明台,明台说要和大哥对揍,然后,他俩就闹起来了。我作业写完了。”


他已经不怕人了,明楼因此很得意。大姐也很满意,但她转身就把明楼拽住,用小扇子把明楼敲得嗷嗷直叫,“我叫你打小孩儿啊???!!”


阿诚和明台站在二楼偷看,明台感叹,“哇,好惨。”一不留神,被推进了明楼的书房。


明楼被姐姐教训够了,推门进来”嘿嘿嘿”。阿诚一脸毅然坐在凳上,预习功课。


啊,愉悦。思及往事,明楼心想。


没滋没味的瓜也吃得有趣了些。


 


明楼把盘子冲洗干净,又看见果篮里放着几个丑橘,觉得自己还可以吃,反正也写不出来,又坐在厨房里掰桔子吃。


他吃橘子挑剔,总要把皮和络清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了才能下口,十分墨迹,阿诚被他折腾得烦了,只能敲核桃泄愤——梆梆梆像示威,敲了也是给他吃。


于是明楼问阿诚,“你说,让青瓷给眼镜蛇掰橘子吃怎么样?”


阿诚还在敲核桃,没好气回他,“娘唧唧!两个人都娘唧唧!你写的是特工!!特工!!!”下手越发重了,敲出来的核桃一个比一个碎。


 明楼删了,还不死心。“那核桃呢?”


“补补脑子!”阿诚说。


后来他把这句台词给了眼镜蛇。不能让弟弟太过于得意了,明楼心想,越大越没有规矩。


 


正吃着,信息又进来了。


“开完会了。”


“我先去看看苏老师的进度,中午我就回,药敷了没?稿怎么样了?。”


明楼光看见最后一句,虎躯一震,如临大敌,橘子皮往垃圾桶一扔,就要回书房。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卡文,挤也挤不出来,又转回去,破罐破摔,一心一意继续吃橘子,期待灵感能够福至心灵。


这么折腾下去,眼镜蛇就要暴露了呀。他愁。


吃了一个又一个,眼看果篮就要空了,赶紧把刚洗净的碗又拿出来,最后两个橘掰好装盘放在流理台上,终于走了。


可是还是写不出来。明楼忧愁,比明台写作业还忧愁。


小孩儿读书忧愁,背书忧愁,天天忧愁,日日忧愁,于是明楼就索性逼他首应景的诗。里面有姐姐的名字,明台登时激动了,还不等弄清楚意思,哧溜跑去献宝。


阿诚说,“我拦都拦不住。”


明楼心说要坏,端着阿诚就跑。只见明台已经站在大姐面前,摇头晃脑。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大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揍他,愣了。


明楼赶紧推阿诚去救场,”就看你的了!”


阿诚小跑过去。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呃。明楼在旁跺脚。


大姐看面前俩个小的,又转头狐疑看他,比嘴型问,“这是要干嘛??”


他讪笑出场,“我也给姐姐背一个。”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大姐把报纸卷成一卷,过来就要抽他。“这教的是什么东西??出家吗你们要???”


他一手夹着一个弟弟,跑了。


明台在他腋窝里和阿诚讲小话,“啊,我觉得我的诗最好,啊,哥,忧愁。”


阿诚鼓着小脸,一板一眼认真道,“认真学习就不会忧愁。”


 


阿诚扶着门框道,“你认真写就不会忧愁。”他开完会回来了。


一个脱稿的明楼,肿着嘴,作沉思状。


“南田洋子死了吗?”


“还没。”


“怎么还没?计划好这次要连载到南田洋子死呢?”


“太血腥了,不想下笔。”


阿诚扶额,“不是说好了让’毒蝎’打两枪解决她的吗?按照大纲走不就好了。”


毒蝎是眼镜蛇的弟弟,军统特工。


明楼严肃道,“没卡在毒蝎,南田洋子和青瓷还在楼上。”


“怎么还在楼上?眼镜蛇呢?”


“眼镜蛇在另一边等着射击。”


“射呀。”


“射了青瓷多疼啊。”


“……不是你列的大纲吗???”


“是我啊,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啊。”明楼说。


这太疼了,比嘴上的疱疹还疼,比成宿成宿抽烟过的嗓子还疼,比在机场转身挥别眼圈红了的姐姐还疼,比被明台跳起来揣着小腿骨了还要疼,疼上很多很多倍。


射杀友人,射杀亲人,射杀恋人,最后连自己也要净数抹杀掉,方能成就一段为人传诵的传奇。


虽然知道该这样做,该这样写,可是还是会疼,这就是他作为作者,作为始作俑者的代价。对他来说,对于他们来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那也不是他们最后失去的。却是他们始终不变的。


还是会疼。


 


阿诚不说话了,他站在明楼跟前,居高临下着看他,审视他,像时间倒流如梭,将那间老卧室的场景掉了个面儿,他成了他,他也就成了他。忧愁是彼此的忧愁,故事是同一个故事,互相成就,到最后也相携着走。


“就这么写吧。”阿诚弯下腰,伸手拖着他的下巴看他肿起来的上嘴唇,“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又不真是你。毒蝎还等着出场呢,他才是主角,谁看眼镜蛇和青瓷了。”


他舔了舔那处,”你涂了蜂蜜?”


 


明楼点头,又摇头。


他觉得眼镜蛇和青瓷就是主角,然后是毒蜂,再才是毒蝎,小愣头青,和明台似的,能管什么用?


不过他最后也没说出来。


 


 完


 注:少有的几个金句全部来源于某位老师。请视本文为示爱之作。


warning:嘴上长疱症不要去舔,会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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