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伪装者][楼诚] 严霜不杀(三十二)

楼诚北平N日,相关解释见第一章及文后说明。(对我算了算发现不只7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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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4月14日,祝 @少女与枪 生日快乐。

严霜是你陪我写下的故事,虽然它不完美,但是终于写到我最喜欢的,开坑之初就想写的部分。正好是你的生日,不是很有缘分么?

愿自由快乐,永远少女。


三十二、

 

白干剩了一半,黄酒剩了一个瓶底。分到每个人那里其实也没有多少,但小李走了,明楼又算不上一个人头。“长夜无事,”阿诚放下杯子道,“也不能真的多喝。”

孔先生微笑:“等来日。”

其实他们谁也没有多饮的意思。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又烧了一壶水,炉子里的煤石性大,烧起来咯吱咯吱的,直咬牙。淡淡的烟气被棉门帘子挡在屋里,和没有散尽的饭菜味道一起,袅袅地升到顶棚上去。糊顶棚的白麻纸有一处破了,露出大梁的原色,木头顶好,也顶有年头。

这房子旧了一些,但很齐整。三开间的正房,孔先生与妹妹各一间,中间一个堂屋,边上两间耳房,若不是书多,住着是很宽敞的。

据孔先生自己说,他父亲在北洋时期做过一任电话局长,国府迁都南京之后,在北平教育局也领过差事。但战兴以前,家里就没什么人了。

也难怪日本人看中了这房子。

“这样一来,前后院两处开门,平时各走各的,正方便我们做事。”孔先生把纸烟的灰轻轻磕在炉台边上,“前面不说了,后面厢房还有几家住着,都是正经人家。”

说话时钟不紧不慢敲过十下,好一阵之后,屋里都还留着钟声的余韵。风把前院的喧闹都盖过去了——或许是那些人见到天寒落雪,散的散歇的歇,也没怎么闹了。

阿诚吃了酒有些困倦,轻轻打了个哈欠。

“你们就睡这间,”孔先生把妹妹的房间收拾出来,“炕烧上了,雪就是埋了屋子,人也冻不着。”

“不会下那么大吧?”阿诚笑。

“不会,”孔先生也笑了,“那间久未住人,怕你们冷。”

他把两边的炉子都封了火,安排好了铺盖,催着客人去睡。屋里倒真的不冷——明楼白日里见烟馆在洋炉子之外还用着木炭火盆,烧上好的银丝炭,那是为了排场——这几天本来就不算严寒,现在雪虽然起了,但还不到化的时候。

“化雪是最冷的,”孔先生说,“明早要添衣服了。”

“要添的,”阿诚指指手提箱,“带了厚的。”

回屋关门,见明楼正把水杯放在桌上。屋里有些燥,喝水就多了。

“还不到十一点,”明楼说,“倒真的不习惯。”

这是真的长夜无事了。

阿诚走到炕边,脱鞋上去,靠在窗边向外看。下雪天是最静也最长的,好像平白多出了许多时间。他指着外边覆了雪的庭院,轻叹一声:“真亮。”

不用灯就能看见屋瓦与树枝的轮廓,院里有桑榆,有丁香,还有一棵落光叶子的柿子树。夜色里面,雪像是深蓝的。

 

隔着窗与风雪共坐了一阵,炕渐渐热了起来。

这是一排四扇大玻璃窗,可以想见晴天时的通透光景,到雨雪时防风保暖,守着炕桌抽烟说话,喝茶读书,都是极舒服的。

既然不睡觉,明楼脱了外衣,只穿毛衣和衬衫,下地去柜子里拣书看。

《苏曼殊小说集》、《慕贞生活》之类,一看就是姑娘家的书,但也有一些名著与《十九世纪欧洲思想史》、《中外图书统一分类法》或是《侦探学要旨》,大约是孔先生放过来的。

除此之外,书柜里还有几个相框,一些话匣片子,桌上有些文具、绒线和一个空的小鱼缸。一副旧的棉手套挂在抽屉把手上,有一处开了线,还没有缝起来——是阿诚今天还回来的。余下就是衣箱、脸盆之类,东西多却都很妥帖,上面的痕迹有新有旧,没有一样特别惹眼的,就是平常人家的样子。

家里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都见不到。

只晚饭前翻过的那本《不平等条约概论》搁在桌上,有些突兀。书页泡过水,整本都皱巴巴的,很多字看不清楚。别人见了,定会觉得这书不扔是等着填炉膛子,明楼却又拿起来了。

这是日本人查过的书,扉页上一个“米谷查讫”的方章压在师大图书馆的章子上面,意思是检查通过,允许公开阅览。后来大约是因为浸了水被剔除,被孔先生拿回来了。

明楼在书柜里寻个地方,把书放进去。阿诚走过来,从后面伸了个脑袋,指着一个相框道:“这姑娘好文气。”

“兄妹俩一般沉静,”明楼说,“不像明台那个……”

他没找着形容词。

阿诚就笑。明楼问他去哪里,他踩着鞋子说:“水喝多了。”

厕所在院里,几家合用,风雪天里倒是没什么味道,只是还没收拾好就听有脚步声过来,他连忙咳嗽了一声。

那人就停住了。

出来时阿诚见一个细瘦的影子立在一边,冲他点了点头溜进去了。墙后面传来呕吐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敲着后院的小门,喊道:“春子,哪儿去了?常爷叫你!”

风已经不太大了,院子里很静,那个女孩子像一只小动物飞快地掠了出来,踩着雪跑走了。雪花落在脸上,像一个一个小小的针尖,阿诚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才走两步就见明楼立在堂屋门口,对他说:“去了这么久?”

光从明楼身后照过来,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朵摇曳的花。

“屋顶有个洞,”阿诚轻声说,“晴天的时候,蹲下来也能看见星星吧。”

 

孔先生还有工作,他点一盏煤油灯,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听见动静,给明楼他们拎了个马桶过去。

“还不睡吗?”他揉着眼睛说。

“就睡。”阿诚有点不好意思。

电费不便宜,煤油也越来越不好买。孔先生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指着外边说:“开春了种两盆菖蒲,放在桌上,就不觉灯烟熏眼了。”

阿诚回头一看,见屋檐底下的花盆个个都盛着一抔雪,马上就要和盆沿齐平了。“睡吧。”孔先生披着衣服说,“明早就停了。”

回屋关了灯,炉口的光就显出来了。

封了火的炉子半遮着,只在顶棚上晕出一个淡红的月牙,明楼原本躺下了,听见阿诚上炕,又坐起来。

阿诚说:“你往南边去一点。”

明楼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白天里听人讲的,”阿诚说,“怪有意思。”

他们半靠在窗户边上,偶尔说一两句话,两个人离得很近……不可能比风更远了。雪花扑在玻璃上,越来越疾,越来越密,像是水煮沸时的气泡,到最后就是一片白了。

明楼在衣兜里摸了几下,忽然摸出了一个枣子。

“哪儿来的?”阿诚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楼身上居然有一个枣子,他觉得这太有趣了。

明楼说:“不记得了。”

阿诚接过来摸黑咬在嘴里。炕烧起来了,身下垫的羊皮暖烘烘的,玻璃内侧被热气一熏,满是水雾,像杯底残留的那一点酒味一样,湿漉漉的随着呼吸粘在眉梢和眼角。明楼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窗台上,落在手上脸上,和阿诚的锁骨上。

夜晚的时候,他们时常觉得屋里很空。

但有时也会觉得身体里一下子住了许多人,显得拥挤。要剥开一层云,一层雾,再一层风雪,才能看清彼此的样子。

整整一夜,他们隔着一块玻璃,和雪睡在一起。

“明早就上霜了,”阿诚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着说,“小时候就想买个瓦盆,盥水成冰,日日都有画看。”

“看什么画?”明楼微笑,“看桃花一枝?”

阿诚欠身过来,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看并头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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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请戳番外→野水开冰出

这张很多梗都在四季番外出现过,看着是不是有点眼熟?

其实写得并不满意,可能期待太久,落笔才发现能力不粗,但是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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