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如此夜 IV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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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明诚几乎立刻接话,“就是有点想吃,不是要吃。”

 

“我不知道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

 

明诚假意瞪他一眼,接着微微一笑,很认真地说:“有一阵子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一定要熬完油后刚出锅的,趁热撒一点盐粒,就坐在灶台边上吃一小碗……要是能把盐换成糖,更好吃。”

 

明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个东西能有什么个好吃法——再一细想,发现自己从来没吃过——可是明诚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向往,他又说:“想吃就让他们做。”

 

明诚扮个鬼脸:“明大少爷,这都几点了?没听说大晚上熬猪油的。现在说出来了,就不想了,这碗面我吃不完了,你能再分走一点吗?”

 

“我替你把面吃了,你多吃一块鱼。”

 

明诚本来还想讨价还价,但看到明楼的眼睛后,立刻点头:“成交。”

 

吃过饭之后明诚本来想喝一杯咖啡,然后算一算账目,可惜两个计划都被明楼反驳了。然后,为了平息明诚的抗议,明楼表示,要替明诚洗头。

 

“你耳朵后面有血。头发上肯定也是。”

 

为了证明这个提议的正当性,明楼将手指探向明诚的耳后。

 

明诚挫败地想,他没有办法拒绝明楼。

 

明诚已经不大记得上一次别人给他洗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印象很深的是他刚被救到明家时,家里的佣人给他在院子里洗澡——他们怕他身上有虱子,一边用硫磺皂给他洗,一边当着他的面烧旧衣服。

 

硫磺皂洗得他的眼睛发涩,止不住地掉眼泪,头发也被剃到短得不能再短,怎么反抗都没用。

 

其实桂姨很爱干净,家里一尘不染,天很冷了,他在家里冻得直哆嗦,她也要他洗澡。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明诚都怕冷,也怕洗澡,万不得已要洗澡了,水也要烧得很烫很烫——有一次明台闹着非要一起洗,结果一跳进浴缸里,哇一声就哭了。

 

当明楼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时,明诚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细细碎碎的旧事来。

 

他坐在浴缸边上,低着头,任明楼用热水一点点地打湿自己的头发。饭店里用的洗发水是舶来品,有着浓烈的花香,明诚其实不大喜欢这个味道,他觉得痕迹太重了。

 

现在他们被花香包围着,还有热水,汩汩的水流冲过他的头皮,有一些顺着头发滴进围住脖子的毛巾里,明楼时不时和他说一句话,无非是“别动”“要是耳朵进水了你说”之类的闲话,明诚只是嗯一句,由着明楼折腾。

 

明楼不大会服侍人。想到这里,明诚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哪怕明楼看不见。

 

不过明诚自己也不会给人洗头,所以并不抱怨。何况明楼的手指非常有力,滑过头皮时,甚至说得上舒服,明诚盯着落进浴缸里的泡沫,很久才说了一句:“今天在办公室,何秘书还在问我,要不要去染头发。”

 

明楼手上的动作一停:“不用。”

 

明诚就笑:“也是,白头发多一点,显得明长官恩威并重,下属们汗如浆出,不敢不肝脑涂地,报效党国。”

 

“这样就好。”

 

明楼拿开花洒,先是亲了一下明诚湿漉漉的头顶,才扯过浴巾帮明诚擦干头发:“可以抬头了。洗好了。”

 

明诚直起背,抬起手腕一看表:“真慢。我洗头带洗澡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

 

“不是吧?你再想想。”

 

明诚一愣,回味过来后只想瞪他一眼,可惜整张脸都被浴巾盖住了——好在整张脸都被盖住了。

 

水温调得高,浴室里也暖和,洗完头后明诚的脸一直是烫的。明楼始终担心他发烧,可一探额头,发现体温偏低,心知是因为失血,便赶快打发他去睡:“你到我房间去睡。我看完文件,就来陪你。”

 

他们在酒店一贯是住套间,明诚住靠门的小房间,明楼则是住主卧,至少表面上如此。听他这么安排,明诚起先不肯,但明楼根本不听他的理由,像牵孩子一样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到主卧室,明诚没办法,耸耸肩:“你现在就是仗着我没法暴力反抗。”

 

明楼微笑:“阿诚,不要做这种没意思的假设。”

 

说完他给明诚脱衬衣。到了这个份上,再试图遮掩未免过于欲盖弥彰。明诚抬起手,乖乖地让明楼替他脱了衣服,解头几个扣子时还好,随着衬衣被一点点地慢慢脱下来,明楼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了。

 

听到呼吸声明诚就知道事情不好,低头一看,发现情况确实是比在医院时看起来严重得多:爆炸导致的气流冲击和碎片在皮肤上留下青紫斑驳的痕迹,乍一看,手臂上的绷带都不算什么了。

 

明诚赶紧说:“去医院时没这么厉害……还是屋子里太暖和,都显出来了。一点也不痛。”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楼的脸色并没有缓解,明诚只好再说:“您还要看多久?怪冷的……”

 

明楼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睡衣为他换上。系好最后一粒纽扣后,他才再度开口:“要不要吃阿司匹林?”

 

明诚当即摇头:“不吃了。真的不大痛。”

 

“吗啡会过去的。”

 

“没问题。”明诚一笑,毫无预兆地凑过去亲了一下明楼紧紧锁着的眉心,“大哥晚安。”

 

他飞快地钻进被子里,做出一个迅速入睡的姿势。

 

要明楼说,明诚这样做纯属耍赖,偏偏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在床边看着许久明诚的背,正要忍不住叹气,理论上已经在睡觉的明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指天花板:“你替我关个灯啊。”

 

明知道他看不见,明楼还是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睁着眼睛睡觉呢。”

 

“那下次你表演一个吧,我看一次,以后好学。”明诚的语气里带着亲昵的笑意,却再没有转过头来。

 

明楼又看了一眼,关上灯,去外间加班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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