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云尽见沧浪

[现代AU][楼诚] 芝兰其室

文献工作者AU,背景虚构。

前篇 金石其心

野湖茬架梗来自 @猪树君 

傻那个梗来自微博,太久远不记得出处。

献给参加高考的小伙伴,希望你们不论走哪条路,都能找到想找的东西。


 

1、

 

天气渐热,跟着姐姐吃了两天清粥小菜,明诚看好了附近的一家羊蝎子,中午一下班就把明楼拽去了。两个人回来都是一身羊肉味,借了瓶花露水才压下去,电梯里碰到王天风,把他呛得咳嗽了一声。

明楼装没听见。

地下一层未编库最里面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这个,”明诚指了指头顶,“有推理小说的氛围。”

“等下叫物业来修.”明楼想了想,说,“没有枪。”

“也不一定是杀人事件,惊天盗窃案怎么样,”明诚一边查序号一边说,“怎么你还有点遗憾的样子?”

    “没呀。”明楼笑。

“给你枪也不会开啊,”阿诚打趣道,“明老师。”

“很难么?”明楼说,“下周末去射击馆看看。”

“小东西玩过,问他,”明诚说,“会拿笔吗?”

明楼一副你小看我的样子,不说话。

“会拿笔就行,”明诚笑,“那个卡片帮我抄一下。”

纸薄,钢笔尖戳在桌子上,发出哒哒的细微声响。明诚穿过一排又一排书柜,脸上明暗不定,眼睫毛都要在脸上拖出影子来。

“大哥,”他的声音从换气扇和柜门的吱呀声里传来,“抄好了么?”

明楼弯着腰,左手拂了一下垂下来的额发。

“快好了。”他说。

 

 

2、

 

明台迟到了五分钟,他的冰棍快化了。

那么大一根,吃了快十分钟才吃完。

“老师请客呀,”他拿手比划着,“买了最大的。”

修复室的空调修了一次,还是时好时坏,王天风拿走的扇子一直没还回来。明楼一度扬言要让明诚写个草书扇子送给他。

“他要一个傻字,”明诚偷偷告诉明台,“龙飞凤舞的那种。”

最好谁也认不出来。

“为什么不写疯字呀?”明台吐了吐舌头。

“那不行,会被认出来。”明诚答。

上学时明楼传了多少小纸条骂人,王天风早看熟了。

而明台准确地捕捉到了真相:“阿诚哥,那些小纸条也是你写的?”

“啊,”明诚说,“正好练字。”

 

 

3、

 

明楼穿好第二条裤子,宣布开始干活。

“还是我们地下好呀,凉快。”曼丽小裙子下面穿了双层打底,腿还是那么细。那边明诚正在展一个大幅的整张拓片,她把棒棒糖“咔”一声咬碎,整了整套袖,跑过去。

明台把“我们”两字又咀嚼了一次,也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这是四尺宣,还不算最大的,”明诚一边小心地展开墨纸,一边说,“等会儿知道怎么折回去吗?”

“从上往下,从外往里。”明台聪明,看一遍就知道,“不然纸幅大了,不趁手。”

明楼抄手站着,插了一句:“也容易撕。”

明诚要量尺寸,随口道:“大哥帮我递一下卷尺。”

他们中间是四个大硬木桌拼的案子,离得远,不趁手。

明楼站得隔山隔水,但几步也就过来了。

纸张轻动,一些灰尘飞起来,又轻飘飘地落下去。

“这不就近了。”明楼说。

他把东西放在明诚的掌心里,指尖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钟。

 

 

4、 

 

明台认为,法律应该禁止搞错册页的顺序。蝴蝶装的裱本年代久远,都是散叶,谁跟谁都不挨着,排序排得他头都大了。

一摞二十种,通通要重排。

“曼丽……”他忍不住叫。

“等下,”于曼丽毫不客气地小声指出,“你这里排错了。”

法律应该规定人们多压低声音说话,明台想,尤其对于曼丽这样声音好听的姑娘。

之前他还不是这样认为的。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分钟以前,他看草书看得头疼,把一本《自叙帖》残本换给了明诚。面对这种投机取巧不认真工作的行为,明诚居然特别干脆利落地换给了他。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明台嘀咕,“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明楼看他一眼。

明台有点心虚,说:“大哥你别看我。”

明楼说:“没看你。”

明台说:“没看我看谁哪?”

明楼说:“看看你不行啦?”

“看我干什么,”明台说,“看阿诚哥去。”

明诚正低着头细看那张整幅的《温彦博碑》拓本,闻言一笑。这屋里光线极好,他的手指衬在墨色上,白得像要透明了一样。

明楼起身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看着呢。”

法律应该禁止压低声音说话,尤其是大哥,明台想。

 

 

5、

 

明台打开一副楹联的拓本。

“木刻,没有摩崖硬朗,”明楼说,“你看这个纹路。”

“刻得浅,字口有些洇了,”明诚手指着一处,“而且是擦拓,都是从上往下洇。”

“朱拓颜色好看啊,”明楼说,“挂在家里,喜庆。”

“但是这个红颜色不是朱砂,”明诚翻过纸张一角,看背面,“像是一种红颜料。”

对面明台一直低着头,听他们两个讨论。曼丽也把自己埋在工具书里,面上露出敬佩的神色。

“明台,”明楼叫,“你过来看这个章。”

明台站起来,眯着眼睛,一步一步挪过去。

“再摔了,”明诚笑,“你至于嘛。”

“哪还有章啊,还有你们说的纹路字口……”明台哀嚎,“这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张已经完全被虫蛀成镂空纸雕的效果了,吃掉的比留下的多。一定要打比方的话,比芝麻饼芝麻糊密集个三五十倍吧。

“是严重了一点,”明诚微笑,“吃得这么密,难为虫子了。”

“浆糊香啊,”明楼说,“它们本意不是要吃书的,是想吃浆糊。”

说得如此真情实感,明台特别想问大哥你吃过浆糊吗。

转念一想,王老师不会给他吃的。

好不容易调好的哪。

 

 

6、

 

明台给第六种拓片排好顺序的时候,明诚长时间弯腰,有点累了。

他站起来,去楼道里走走。

明楼跟了过去。

门半开着,能听到他们两个人说闲话。

“日本人也有个蛀成这样的淳化阁帖,”明楼说,“他们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

明诚接道:“雪花本。”

“挺浪漫的。”明楼道。

“虫子的浪漫吗,”明诚笑了起来,“想起做古籍普查的时候,看到有本书里夹了一朵被压平的花,虫子居然没有吃它。”

“两百多年的花,不好吃了。”明楼说,“什么花?”

“不认识啊,”明诚说,“我拍了照的,你看。”

明楼凑过去看:“像你小时候夹在书里的。”

“那是垂丝海棠,”明诚说,“那时家里养了不少。”

明楼点头:“紫的好看。”

明台不记得垂丝海棠了,但他记得自然课老师要求养的蚕宝宝。大哥不知道从哪里给他们弄来的蚕,结出来的茧是金色的。他也记得蚕吃桑叶的声音,沙沙的,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落雪的时候也是这样,沙沙的。

像他的两个哥哥这样轻轻地说着话。

“吃书的虫子,”大姐笑着说他们,“小书虫。”

“开卷有益。”才十七岁的明楼严肃地说,两个弟弟一人捧着一本书,偎在他身边。

是阿诚哥先睡着的,才不是我,明台想。

雪花本这个说法,真的是很浪漫啊。

     身边的曼丽伸了一下腰,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7、

 

下午的活儿干完,明楼有事先回办公室,明诚带着两个小的收拾扫尾,结果上楼一看,明楼不见了。

明台回修复室瞅瞅,王天风也没在。

“出去啦。”同屋的郭老师说。

“都要下班了,”明台随口道,“我大哥也出去了。”

“和明主任一起出去的啊。”郭老师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明台说,“哎我跟你们讲啊,我今天碰到了一个雪花本,被虫子吃得都不成形啦!这个可怎么修呀?”

郭老师想了想,和他就这个问题展开了一些讨论。临近下班,两个人聊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期间有人进出,随便听了一耳朵。以至于在下班的时候,明诚在电梯里听人讲明楼和王天风一起出去了。

哦,这没什么呀。

你是不知道呀,都不成人形啦。

啊?真打起来了?

可不是,我就在想,明老师那体格,打得过吗?

怎么打不过?又高又壮,有劲!

我看王老师胜算大,灵活。

明诚更灵活呀,他跟他哥好得穿一条裤子,会帮忙吧。

他们上哪儿打啦?

咱这地方,还有哪儿,后头的湖畔旁,树林边啊。

也是,就那一个约会胜地。哎呀,保卫科是不是也下班了呀……

明诚咳嗽了一声,说声“借过”,从电梯的最里面挤了出去。

去找他那个穿两条裤子的大哥去了。

 

8、

 

明楼真在湖边。

明诚问:“王天风呢?”

明楼说:“走啦。”

明台说:“大哥,我们来帮你打架了!”

“打什么架?”明楼说,“你皮痒了?”

“哦,没打呀。”明台说。

“怎么你还有点遗憾的样子?”明楼说,“又不决斗,我也没枪。”

“枪可难练啦,”明台说,“我射击馆的培训学时都没学完呢。”

“周末一起去看看吧,”明诚说,“所以你们到底干啥来了?”

明楼说:“我给疯子看了那朵花的照片。”

“哪朵花呀?”明台问。

明楼说:“书里的呀。”

明诚说:“他认识呀?”

“认识,”明楼说,“他说湖边就有那种花,带我来找。”

明诚说:“在哪儿呢?我看看。”

明楼抓着他的手,带他走到花丛里,指给他看。

两百多年的花现在还开着,星星点点,晚风送来清新的香。

他们是看书的人,在书里见过许多花。

明楼摘下一朵,问明诚:“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9、

 

阿诚哥,真不关我的事。

明诚不理,埋头往前走。

阿诚哥,你知道大哥在哪儿吗?

明诚不答,接着走。

阿诚哥,你说他们是不是上后面那野湖茬架去了?

就他俩,那只能叫干架,明诚说。

所以他们是不是真打起来了啊?

明诚说,不会吧。

真打起来我帮哪一边啊,明台有点纠结。

明诚眼睛一瞪,这还用问?

帮大哥帮大哥!可是他们到底上哪儿了?阿诚哥,你知道走哪条路能找到大哥吗?

哪条都行。

明诚说,哪条都我都认识。

曾有很多机会,和大哥走上完全不同的路。

但还是走到一起了。

不管走哪条,最终都能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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